Google 无需出售 Chrome:最新反垄断裁决全解读
九月初,科技界屏息以待美国地区法官 Amit Mehta 就美国司法部(英文简称:DOJ)诉 Google 一案的裁决。这并非夸大其词,若法官完全支持司法部,Google 可能被迫出售 Chrome 浏览器,此举将震动在线广告乃至整个互联网行业。尽管政府提出了大胆要求,法官最终对 Google 从轻发落,选择更温和的整改方案。
本文将梳理案件进程、判决结果及其影响,首先让我们回溯事件起源。
Google 被认定垄断搜索引擎市场
2024年8月(即避免最严厉制裁的一年之前),Mehta 法官裁定 Google 通过非法行为维持搜索引擎市场的垄断地位。坦白说,这并不令人意外。Google 搜索占据约90%的市场份额,既是 Chrome(全球最受欢迎浏览器,亦属 Google 旗下)的默认引擎,又凭借与 Apple 的巨额协议预装在 Safari 中。
Mehta 法官重点关注了资金流向。Google 为维持其在浏览器和移动设备(如 Samsung 手机)上的默认搜索引擎地位,投入了数百亿美元,且金额惊人攀升。仅2021年,Google 就承认为此类协议支付约260亿美元,几乎是2014年支出的三倍。这笔开支不仅关乎便利性,更是为了巩固统治地位。
司法部指出,Google 构建搜索帝国后,通过挤压广告商、压制竞争,并利用反竞争利润资助进一步扩张。其提出的整改方案从温和到激进不一而足:一方面要求终止 Google 的独家预装协议(禁止在 Samsung 或 Apple 设备上自动设为默认引擎);另一方面则抛出重磅诉求,强制 Google 剥离 Chrome 业务,切断其每日为搜索引擎引流数十亿用户的核心渠道。
剥夺 Google 对 Chrome 的控制权不仅将改变浏览器市场份额,更可能颠覆整个在线广告生态。但由于 Mehta 选择了更温和的路径,这一切并未发生。
人工智能突破成为从轻发落的关键论据
Mehta 在宣布裁决时指出,生成式 AI 的兴起标志着市场正在变革。OpenAI、Perplexity、Claude 等新兴力量已成为信息搜索与交互方式的潜在挑战者。因此,他认为不能仅依据2020年(AI 革命前)的格局作出裁决。
尽管 AI 聊天机器人能否取代搜索仍存争议,但 Mehta 强调“数千万”用户已转向 AI 而非传统搜索引擎,这一转变足以成为对 Google 从轻处罚的理由。他还暗示,若采取更严厉措施,可能损害整个网络生态。
不过,Google 并非全身而退。裁决要点包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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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据共享:Google 需向“合格竞争对手”共享部分搜索索引和聚合用户互动数据,以帮助其打造更有竞争力的搜索体验。不过,广告数据被排除在外,保护了 Google 核心利润来源。Google 表示将就数据共享部分提出异议,称“担忧这些要求对用户及隐私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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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止排他性协议:Google 不得再签订将谷歌搜索锁定为浏览器和设备默认搜索引擎的独家合约。不过,其与 Apple 和 Samsung 的预装协议得以保留——但需进行调整以确保在技术上不构成排他性。虽然具体执行方式尚不完全明确,但据我们理解,现状很可能得以维持。其他所有涉及付费的非独家协议也仍被允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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避免拆分:法官坚决驳回司法部最激进的诉求,称强制拆分“极其混乱且高度危险”。这暗示了多数人的共识:Google 或许已庞大到无法被彻底拆分。
我们的观点:AI 论据显乏力,隐私风险仍存
法官过度依赖“生成式 AI 正重塑搜索格局”的论点。尽管 AI 可能颠覆 Google 统治,但更现实的是 Google 可能凭借现有垄断地位及对 Chrome、Android 的控制,将优势延续至 AI 领域。竞争未必加剧,反而可能进一步固化。
数据共享问题则更为复杂。表面看来,这似乎是迈向公平竞争环境的合理一步。裁决要求 Google 在隐私保护措施的前提下共享其搜索索引和用户交互数据。然而,以 Google 的运营规模而言,这些保障措施的实际运作机制仍显模糊。这部分整改方案虽出于善意,最终可能引发的问题远多于其所能解决的答案,甚至更糟,在未能有效促进竞争的同时,引入新的隐私风险。以牺牲用户隐私为代价来解决竞争问题,既不公正也可能造成深远的损害。
最终,Mehta 法官最深层的顾虑似乎在于保护更广泛的网络生态系统。他明确表示强制拆分“极其混乱且高度危险”,在我们看来,这才是更严厉措施被排除的真正原因。但这引出了一个更深刻的问题:避免市场动荡是否足以成为放任主导企业保持垄断地位的理由? 我们无法断言,但认为这有失公允。
若“太大而不能倒”这句话定义了2008年后的金融世界,那么 AI 时代科技巨头或许需要新术语:“太大而不能拆”,而本次裁决恰似这一定义的现实注脚。